我有一个朋友。
他的本科开始得有点生不逢时。恰好是在疫情爆发的那年高考,恰好遇到了拉不开分差的数学卷,也因此恰好去了离家很远的学校学数学,哪怕曾经的同学几乎都选了那些“热门”的专业,比如经管。
他觉得自己的大学似乎和别人的不一样。别人的大学第一学期就只学了一门高数,别的大部分课就只是在做PPT、讲PPT,然后再在结课前写个大作业。但他的似乎每天都很忙,忙着上课,忙着去图书馆,忙着查各种资料,把一本本教材先读“厚”,再读“薄”。他以前也曾想象过大学生活,却从不曾想到,疫情筑起难以逾越的高墙,在大学校园里看到的天,也不过是比从高中教室的窗看到的更大一点而已;在黄岛吹到的风,也不过是比家乡更冷一点、更剧烈一点而已。
四六级考试似乎是他和别人所说的大学生活第一次开始同步,但只是倏然一刹。四六级好像并不作为他大学里重要的一部分,而是渺远的回忆里,很久以前考过四六级,很早以前就考过了四六级。在这之后,计算机二级、普通话证书、教师资格证,还有大创、数学竞赛、数模竞赛,他似乎也算是和别人的大学生活同步着,却走着一条更有收获、更有成就感的路。他也会有焦虑的刹那,双学位、大厂实习、论文、专利;他也会有羡慕的瞬间,特种兵旅行,朋友圈的PLOG,青春没有售价火车直达拉萨。可是他会从信息的泡沫里冷静下来,厘清自己内心真正所向往的,并以此为灯塔,奋楫前行。逐渐他成了别人口中很厉害的人,因为他在学的、在做的已经是别人听不懂的内容。他已经走出很远,回看来时脚印,纵然漫天风雪,却不觉其寒,只觉其美。风雪压我两三年,我笑风轻雪如棉。很久以后他看到有个形容,“用力过猛的人生”,他觉得自己其实也不算。只是在自律和优秀的路上比别人走得快一点,然后就会被惯性带往更卓越的彼岸。
读研算是他一直以来的规划吧,一开始是出于一点点不甘心,也是出于更多好奇、更多憧憬、更多关于“梦想”与“钻研”的未来。只是想去的地方很多,想和春日的海棠合影,想去西湖边吹一吹盛夏的风,想珍藏一片秋日的梧桐叶,想看一场东北的大雪。他好像也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想去哪里,只是先把申请材料投递给各个学校。“去争取更多机会,这是掌握选择权的第一步。”他如是说。似乎这在当下被称为“高配得感”,但彼时的他只是想弥补四年前的一点点遗憾。去弥补当年不该错的一道题,去弥补当年错失一分相差千人的竞争。又或者并不需要“弥补”,他在四年里已经和过去和解,现在他一笔一划写下的是属于他的未来。于是那个盛夏里,他去夏令营,走进新的学校去看不同的风景。有人的实习朝九晚五,有人的考研三更灯火,他走在自己的节奏里,不必艳羡,毋庸焦虑,凡心所向,素履以往。
故事的最后也是“恰好”,恰好去了山东大学,数学系,和他的朋友一起。好运迟来了四年却没有缺席,努力的结果或许不是立竿见影,但是日积月累、厚积薄发。但如果说去了山东大学是缘分的“恰好”,选择数学却并非偶然。从一开始他就很喜欢数学,并坚定追随这份热爱。愿意为了这份热爱从南到北,愿意为了这份热爱与故乡的春秋作别,从此家乡只剩寒暑。他从黄岛的海边走到趵突泉畔,从那个只有一所本科的小城走到了985学府的A+学科。人生不是轨道是旷野,没有弯道也没必要和别人比去超车。那些生不逢时的意外,拼凑出恰好完满的学生时代。
后来的后来,他也再遇到了那个选了“热门”专业的高中同学。“其实我挺羡慕你,羡慕你的热爱与专注,羡慕你心无旁骛,羡慕你迎难而上。但我也只是有点羡慕而已,我有我自己选的路,走下去,照样是鹏程万里。”那个同学对他说。其实这句话也可以送给此刻看到这段文字的所有人,参考别人的经历或许并不能复制出一模一样的人生,但走好自己脚下的每一步,一定能走出属于自己的绚烂,看风景的人站在楼上看你,你也会是“别人家的孩子”。
至此,这个故事写完了。用第三人称回顾本科四年,关关难过关关过,前路漫漫亦灿灿,故事未完待续,我所写就的未来无限可能。